【裴洛】青丝暮雪
*不大连贯，熬夜产物，走剧情了。
*文风脱缰预警，ooc预警，bug勿究。
*它看起来像七夕贺文，实际上是一把四十米大刀。
01
落雁岭，慧玉阁。
“师父，你怎么啦？”谢晓元的眼里含着担忧。
宫中神武遗迹一役，洛风濒死，幸亏活人不医在场，随谢云流离开救下了洛风，在万花疗养数月后回返纯阳宫。虽是好事，但洛风却奇怪于无缘无故，裴元为何要救他。
他并不认识裴元。
洛风回过神来，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安抚道：“我没事。”
谢晓元于是转过话题，道：“师父，明日七夕，我们能去天街吗？”
“你与你楼师叔他们去吧，”洛风揉了揉谢晓元的头，笑道，“想来你也是极为想念长安的零嘴了。”
谢晓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牵着洛风的手，沉默着走在返回剑园的路上。
这是他得而复失的师父，是他们静虚一脉的支柱。
……是被另一个人不顾性命救回的爱人。
他们回到剑园，却再见不到以往的热闹。
萧孟与张钧随着谢云流入了刀宗，门下部分静虚弟子也纷纷在洛风被救治的那几个月中一同前去昆仑。如今的静虚一脉，虽然仍有人在，却已不复往日的情境了。
楼彦见到洛风便道：“大师兄，掌门给你批了一天假。”
洛风一怔，问道：“掌门为何给我批假？”
楼彦语塞，他总不能告诉洛风以往这时都有人与他相约罢？于是他当机立断道：“不知道。”
洛风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未往深处想，于是点了点头，道：“那明日我便与你们一同去天街。”
02
每逢佳节，长安便格外热闹。
成双成对的人群里，洛风牵着谢晓元的手走着。谢晓元时不时看看卖着吃食的小摊，却不说自己想要什么。
洛风忽然在贩售巧果的店铺前停下，低头问道：“晓元，吃这个吗？”
“嗯。”谢晓元低声应道。
洛风买了一袋巧果，放在谢晓元手心里，找出银钱给老板，随后带着谢晓元继续在天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人来人往难免拥挤，一个不留神谢晓元的手就松开了，洛风猛地回过头，想抓住谢晓元的手却被人群挤到了一边。
他喊道：“晓元！”
“师父，我没事。”谢晓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洛风转过头，却见一位黑衣的万花弟子牵着谢晓元的手现在一旁，一头霜发格外醒目。
洛风只觉得此人面熟，却不知是从何处见过，下意识便道：“谢过先生。”
此言一出，三人俱是一愣。谢晓元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那万花弟子刚想说些什么，脸色一变将洛风拉到一边，便见原来洛风站的位置上砸下一根木杆。
耳边是孩童的哭闹声与人们的咒骂声，洛风却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熟悉的侧脸，心中莫名。
他定是认识这个万花弟子的，可为何他想不起来？
尚在思索间，那位万花弟子却已松开他，道：“失礼了。”
“……无事。”洛风应道，话语间有些迟疑。
但他只对洛风笑了笑，转身便要走。
“先生！”来不及细想，洛风喊道，“我们可曾见过？”
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浅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裴元没有转过身，只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未曾。”
不过片刻，便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师父……我怕。”谢晓元扯了扯洛风的衣袖，洛风低头看他，便见谢晓元眼眶微红，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洛风沉默了好一会儿，将谢晓元抱在怀里，低声道：“师父在这儿。”
他抱着谢晓元，像逆流而上的鱼，穿梭在奔腾的人海之中。
他回过头，却只见夹杂着灯火的茫茫夜色中，朗朗明月高挂夜空。
03
洛风和谢晓元没能回到客栈，因为走到半途，他们遇见了故人。
萧孟颇为惊喜地叫道：“师兄！”
张钧站在一旁，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神情，但他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萧孟拉着洛风的手絮叨着。待到萧孟止住话语后，他犹疑了片刻，问道：“师兄，你会去昆仑吗？”
这个问题从洛风自万花醒后选择回到纯阳宫而不是去往昆仑时，答案其实已然明了了，但多年来洛风都为寻找谢云流的踪迹奔波，这让他们还是忍不住期盼。
洛风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云流对他亦师亦父，他本应该携门下静虚弟子一同去往昆仑。可他自纯阳宫成长，于洛风而言，纯阳宫便是等同于家的存在。更何况这些年来若非李忘生明里暗里都或多或少地照顾着静虚一脉，他们这些年的处境要艰难得多，他断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
他想要的是谢云流回到纯阳。
……想要他的师父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静虚子。
“闲暇时，我会去看你们的。”
04
那之后，萧孟与张钧说了在昆仑的生活如何，得了洛风的几句叮嘱，像是忙着做什么，便匆匆离开了。
谢晓元全程都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洛风。
洛风突然问道：“晓元，你那时候为什么不与你萧师叔他们一同走呢？”
“刀宗没有师父，”谢晓元回答得认真，“纯阳是静虚一脉的家。”
05
他们走到永安渠，有天策弟子在一旁维持秩序，商人们贩售着精致的河灯。
洛风给谢晓元买了一盏，看谢晓元从怀里抽出张不知写了什么的纸条，用绳子与河灯的花瓣系在一起。
洛风有点好奇，趁着谢晓元摆弄着花灯，状似无意地走了几步去看纸条上的内容。
“洛风与……白首……。”
洛风看不清后面的字，耳畔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那是他的字迹，可他何时写过这字条？
他要与谁白首？
“师父！”
扑通。
06
水里很冷。
洛风微睁着眼，只能见到人影幢动，身躯似有千斤重，让他逃脱不了这冰冷又柔和的水。
“此夜星繁，洛道长若有闲暇，便随在下一道去花海看星吧。”
洛风虚睁着因入水而酸涩的眼睛，耳畔突然响起这段带着笑意的话语。恍惚之间，似乎有人向他游来，一头白发在水中飘荡。
那人微凉的唇与他相贴。
耳边似有雷霆劈下，他听见有人唤他“洛道长”，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柔和，是只有他们才懂得的情意。
那是谁？
07
洛风醒来时，谢晓元睡在他身旁，抬眼便见到了萧孟。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洛风虽是在问，语气却无比肯定。
他记不清他昨夜在水中听到的模糊的声音，但他能记得那双唇的温度。
还有那熟悉的草药香。
萧孟一贯不擅长撒谎，可如今她却不得不撒谎：“没有啊，师兄，你怎么会这样问？”
“萧孟，你告诉我，我到底忘了谁？”
脑袋里似乎有千万只虫蚁噬咬，洛风的脸色愈发苍白。此时他已经明白自己的记忆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了解那段消失的记忆必定会付出代价，可他还是想知道，他究竟忘了什么。
那很重要。
“师兄，你不要问了！”萧孟在哭，就连洛风濒死时也未如此哭过，她抽噎着，“你放过、放过……”
洛风听不清，萧孟的声音在他耳中成了模糊的回音。
放过谁？
一闪而过的面容，黑衣，散发，温暖的烛火。
还有稍纵即逝的笑。
他喃喃道：“裴元……”
眼前一片血红，片刻后却成了黑。
有如凝固已久的血液。
08
裴元将洛风带回万花谷时特意避开了他人，安置在落星湖他自己的那间小屋里。
谷之岚推门进屋时，洛风的气息几乎已经停滞了。
她是少有的知道裴元与洛风关系的人，因此一听闻洛风深受重伤的消息，她就往落星湖赶来，却没想到裴元仍在抢救洛风。
她想让裴元停手，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再高超的医术也不能令人起死回生。在谷之岚看来，洛风会死已经是一个板上钉钉的结果了，裴元到现在还未放弃，也不过是强提着那一口生气罢了。
“阿岚，”裴元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嘴里干得厉害，铁锈味蔓延在喉口，“帮我守着门，别让人进来，你也是。”
“舅舅！”
“出去！”
谷之岚心里像被火燎着似的。她不知道裴元要如何救洛风，却也知道那定会让裴元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她虽是焦急，却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
……情之一字，最是误人。
09
谷之岚在门外守了一夜，待天蒙蒙亮时，才听见屋内有了响动。
一转头，却好似晴天霹雳，她的眼泪霎时便落下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屋内飘散出一大股血腥味，她甚至看得见门口滴落的斑驳血迹，可这都不及眼前裴元的模样。她好像回到了谷家被灭门的那一日，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耳边是模糊的尖叫与哭喊，她看见的，却是一片霜雪。
“莫怕。”
她被拥入温暖的怀抱里，就像幼时从噩梦中惊醒时，裴元会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
“阿岚，莫怕。”
10
洛风醒后不记得了许多人与事，但这是在裴元意料之中的，因此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每日照常来落星湖为洛风诊治。
数日后洛风性命已然无忧，也恢复了些记忆，但关于裴元的那一部分，仍是一片空白。
“裴先生，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洛风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些迟疑，这些日以来裴元的照顾与自己习以为常的反应让他明白自己与裴元绝非只是好友这等浅薄的关系，但真要让他往深处猜想，他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和裴元……是那种关系吗？
裴元拿着根银针挑灯，笑答：“这个问题，还请洛道长自己想想，或者等你记忆恢复了，你自然知晓。”
洛风要是想得起来哪里还会问裴元。他的记忆虽然日渐恢复，可裴元根本未曾在他的记忆里出现过，他总觉得自己或许想不起有关于裴元的记忆了，想到此处，洛风便道：“可若是我想不起和先生有关的记忆了呢？”
裴元原本擦拭着银针，闻言便放下手中的事走向洛风，温润的眸子里映着烛火，声音有些低哑：“那自然只能由我来告诉道长了。”
裴元的唇是微凉的。
裴元凑到跟前时，洛风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些，却被裴元一手抱住，另一只手描摹着他的唇形，然后轻柔的吻了上去。
洛风闭上眼，眼睫微微颤动着，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良久后他们才分开。
洛风的唇变得水润，被吮出来的红衬着有些苍白的脸色无端生出几分艳来。洛风尚还因这个吻有些呆滞，裴元却已笑出了声。
“洛道长，你怎得这般可爱啊。”
11
自从裴元用那个吻点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每每裴元含笑看向洛风的时候，他便格外窘迫，然后又会收获裴元的几句调笑。
然而好景不长。
那之后不知为何，洛风的伤势每况愈下，到后来胸口的剑伤又一次裂开，鲜红的血染红了好几张纱布。
裴元去寻了曲风。
这几日洛风都未曾醒来，他也没了心思去照看他的头发，因此当曲风看到只裴元那一头霜发时，着实一惊。
“我原本还奇怪你用的什么办法去救那位道长，”曲风满脸的不赞同，“我说过那蛊是生死蛊的失败品，你还真是不要命。”
“莫说那么多，”裴元这几日忙于洛风的伤势几乎未曾休息过，眼下一片青黑，“那蛊是用什么喂的？”
“记不清了，”曲风的脸色不大好看，“但看现在的情况，要么是绝情蛊，要么是忘情蛊。”
总之苗疆跟情字沾了边的蛊毒都是什么好东西。
裴元深吸一口气，那两种蛊毒他有所耳闻，若只是单独用上，他或许还能想办法解开。但如今其中一种却是用于喂养生死蛊的，若要解开，那生死蛊也必定会失效。
洛风不能动情。这个结论当即闪过他的脑中。
曲风看着裴元陷入深思，知他是为难，便不再多说什么，把空间留给了裴元，自己出了门。
12
是人便有自私的时候，裴元亦是如此，也正因如此，他更不会罔顾洛风的性命。
这场短暂的雪，终究还是要融化了。
13
七夕过后，洛风与谢晓元回到了纯阳宫。
他似乎又忘记了与裴元相关的事，重新变回了静虚一脉的大师兄，可谢晓元觉得，洛风并没有完全忘记。
他常常向秦岭的方向眺望着，面上却一片平静。
谢晓元问洛风在看什么时，他只是浅浅一笑，并不回答。
故人入梦来，却已不相识。
洛风想，如果那人不想让他记起相关的记忆，那他便不想了罢。
且照如今静虚一脉的境况，他也已只能是静虚洛风了。
14
七夕的前一晚，裴元其实偷偷上了华山，碰见了同样偷摸着上山的萧孟。
她又是惊讶又是惶惑。
“裴先生，你……”萧孟看着眼前一头白发的裴元，原本想问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裴元接住从空中飘落的一片雪花，看着它化为水迹，消失不见，“只是来赴约。”
赴谁的约，二人心知肚明。
“……您不要离他太近了。”萧孟憋了半响，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裴元没有回答，而萧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举。
最不愿让洛风痛苦的，便是裴元了。
裴元在落雁岭的屋顶上吹了一夜的风，而萧孟早已赶赴昆仑。
“洛道长……落雁岭的星星果真是好看啊。”裴元抖落一身霜雪，踏着夜色下山。
——
我赴约而来，却只等到霜雪满身。
15
安禄山造反，战火既起，百姓们流离失所。
万花谷身处秦岭，地势易守难攻，加上东方宇轩下令封谷，谷外徘徊着的狼牙兵也不敢进犯。
谷中大多数弟子都选择了出谷，其中还有书圣颜真卿。
他虽入万花，却仍心系大唐黎民百姓。
裴元没有要出去的打算，直到孙思邈找到了他与阿麻吕。
“战火四起，百姓何辜？万花虽是封谷，却并不禁止弟子外出，我将你们找来，想必你们也知道我的打算了。”
“谨遵师命。”二人异口同声道。
出谷以后，阿麻吕流连民间，救治百姓，而裴元则入了军营，他虽有活人不医的名头，但武学造诣也并不低。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的道长。
“裴先生，数年不见了。”洛风将裴元从敌军的围困中救出后，血已染红了袖袍，“我等了你许久。”
裴元看着久别再逢的故人，千言万语也只化在了一声叹息当中。
“我亦如是。”
